条斯理地对林素纯说,她的母亲林汀,之前在澳城欠了他两百万的赌债。
&esp;&esp;林素纯这才轻眨了一下眼睛,林母去澳城,她记得。在第一次带客人回家这件事过去没多久,林母就跟她说工作的地方体谅老员工,要带她们去澳城玩几天,
&esp;&esp;大概去了四五天就回来了,林母还给林素纯带了几个蛋挞造型的小杯子作为伴手礼。再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,这段平淡的记忆溶入琐碎的生活中,直到现在这种特定的时刻才会被提及。
&esp;&esp;林素纯没有想到那次澳城之旅的结局是欠债两百万。她望着桌面上那张带有林母名字和手印的借据,感觉熟悉又陌生,手心变得冰凉。这对于还是高中生的她而言,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串数字。
&esp;&esp;因为年纪小,总是被坑的她,试图想要借助自己现今了解的知识来证明自己并没有义务承担这些,然而江先生听完她幼稚的话语后,却轻笑着告诉她,没有用的。
&esp;&esp;直接报警或是打官司,怎样都没有用的。只手遮天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向来都是不讲法则与道理,只随自己心意。
&esp;&esp;更何况像林素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小朋友,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只可以逗弄的漂亮小宠物。
&esp;&esp;他们随意地决定她的福祸生死,但她没有一点反抗的可能。只能遵循因果,继承母亲残留的命运,继续接替她赎罪。
&esp;&esp;见林素纯看着自己,沉默了下来,江先生再次开口。比起告知,带着审视目光的他,更像是作为一位主人在下达最初的指令,他很宽容地要求林素纯,只需要每月还一定数额的债务,直到三年彻底还完这笔钱。
&esp;&esp;其实已经身处其中的林素纯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,但她还在思考有没有别的可能性。
&esp;&esp;方才被带来的很匆忙,林素纯的睡衣外面只套了一件羽绒服,进门前还被搜身拿走了手机和钥匙。
&esp;&esp;再看眼前,几乎空荡荡的茶桌上仅有两个精巧的小茶杯,也做不了工具。而这里,虽然看起来只有他们两个人,但门外面站了一排小夜楼的打手,没有可以逃走的机会。
&esp;&esp;每想到一种没办法实施的可能性,林素纯的心就会跟着凉三分。在这寒冷的冬天里,她的心绪逐渐结成一片久久化不开冻霜。
&esp;&esp;直到最后,明白自己真的是孤立无援的她,终于低垂了眼睫,被逼着答应了下来。
&esp;&esp;像是预料到一样,在林素纯答应后,门被敲了三声。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,把装着林素纯所有证件的袋子放在了江先生的桌子上。
&esp;&esp;那个林素纯非常熟悉的碎花袋子被江先生当着她本人的面,放进一旁的抽屉柜里。
&esp;&esp;就这样断了林素纯逃跑的后路,江先生便没有再为难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,让她签字据按手印,便又派人送她回去了。
&esp;&esp;看着林素纯连背影都和林汀有些相似的模样,江先生忽然有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意。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不禁又咳嗽了几声,而后才缓缓闭眼靠在椅背上,像是累了一般。
&esp;&esp;林素纯再被送回家时,没来得及关的电视机正在放难忘今宵,桌上的那碗走时还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也早已凉透。
&esp;&esp;突遭变故,脑子已经一片空白的她,终于在这熟悉环境里缓缓地卸下了力气,瘫靠到沙发上。胸口间郁结的闷沉随着松懈下来的姿态陡然上浮,引得鼻尖泛起阵阵酸涩。
&esp;&esp;带进门的一身寒气还未在喧闹的客厅里消散,她吸了吸鼻子,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不知道第几次按开重新拿回的手机。上面五彩斑斓的屏幕依旧安静,没有来电短信,也没有微信消息。
&esp;&esp;明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,但她还是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,不再去看。
&esp;&esp;新的一年又到来了,这次只剩了林素纯一个人。
&esp;&esp;外面的鞭炮爆竹声此起彼伏和电视里发出的团圆响声重迭在一起,显得独自坐在餐桌前的女孩更加形单影只。
&esp;&esp;什么都不愿去想的她,非常艰难地塞下了那碗糊成一团的小馄饨。或许是因为吃得有点急了,所以总觉得噎到了似的,在嗓子里哽着。
&esp;&esp;像有一块吐不出的软冰,随着喉咙间的温度缓慢融化,一滴滴落在心间那团冰霜之上。
&esp;&esp;但她什么也没做,就是垂眸有些疲惫地坐在空碗的旁边,待到感觉好受了些,才抿着嘴看向不断亮起的窗栏。
&esp;&esp;看了一会,她小声对自己说:“新年快乐!